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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元区5000亿刺激计划背后:债务共同化德法分歧难弥合

欧元区5000亿刺激计划背后:债务共同化德法分歧难弥合


随着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在欧洲大陆肆虐,欧盟财长终于搁置分歧,同意立即拿出5000亿欧元刺激方案,救助在这场大流行病中举步维艰的企业和国家。

当地时间9日晚间,欧元区19位财政部长就一揽子计划达成一致,内容包括:两周内提供欧洲稳定机制(ESM)信贷额度、增加欧洲投资银行的贷款额度,以及欧盟委员会提议的1000亿欧元失业保险计划。

然而,由于欧洲北部和南部国家存在巨大意见分歧,部长们仍未能解决“临时性的、有针对性的”经济复苏计划该有多大规模和如何分担付款的问题。

其中,意大利和西班牙等欧洲南方国家敦促发行“新冠债券”以分担风险,但德国和荷兰等北部国家则对此坚决抵制。于是,法国提出了另一种折中的债务共同化方案,即发行一项为期5年或10年的欧盟共同基金,以便欧洲南部国家用较低利率借款恢复经济。

身为欧元区最大的两个经济体,德国和法国为何在债务共同化问题上未能达成一致?


德国坚决拒绝债务共同化

德国和荷兰作为欧盟的净出资国,赞同受新冠肺炎疫情重创的国家从ESM中借贷,额度为该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两国此前还一直坚持申请救助金的国家必须遵守相应的严格条件和监督标准,但本周则纷纷放弃了有关经济改革方面的要求。不过,荷兰仍坚持,这2%的救助金必须直接用于与卫生危机有关的领域。

德国财长舒尔茨(Olaf Scholz)在一份内部文件中称,要尽可能地免除“不必要的”附加条件,希望资源能完全集中在消除大流行病带来的社会经济后果上。他认为,不必为申请国制定希腊在欧债危机中被施加的“三驾马车”监督机制和改革计划。因为在过往的经验中,过于严苛的附加条件会成为发展疲软的国家复苏路上的绊脚石。

意大利此前始终拒绝使用ESM进行贷款。牛津经济研究所欧洲经济学家塔拉威拉(Angel Talavera)称,一方面,以意大利的经济体量来说,2%的贷款额度意味着其最多能借出400亿欧元的资金,这对于最先实行封锁政策的意大利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另一方面,ESM起初是在欧债危机期间的纾困工具,但其使用被证明有更广泛的政治影响,在希腊遭受惨痛的经历之后,各国非常不愿使用该机制申请援助。

再加之意大利认为,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危机与欧债危机不同,南部国家不是造成险情的根源,而从ESM借款会让其在融资市场上信誉受损。意大利当前的债务总额已经超过2.5万亿欧元,债务再次增长可能会抑制其偿还债务的能力。牛津经济研究所经济学家诺比勒(Nicola Nobile)称:“在某些时候,市场将质疑意大利的债务。”塔拉威拉也称,并不期望意大利和西班牙会使用ESM,因为随着欧洲央行的扩大资产购买计划带来了有利的市场条件,各国可能宁愿依靠增加债务发行来拯救自己。

荷兰为妥协而提出,可以向损失最严重的国家一次性提供100亿至200亿欧元援助。该支持将基于国民总收入(GNI)计算,计划持续3年,但可能根据疫情的演变而延长。

那么,德国、荷兰、芬兰和奥地利等欧洲北部国家的底线为什么是不允许债务共同化呢?

“德国无法同意或者说德国政府乃至议会都无权让德国民众对外承担无限责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经济研究室副主任、中德合作中心秘书长胡琨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债务共享,意味着德国民众需要去为德国之外的负债承担义务,如果这一义务是无限的,那么显然是不现实的。”

胡琨解释,相比之下,ESM则可称为恰当的“有限的义务”,能在保护自身利益和挽救欧元区中找到平衡。“ESM就是这样一个尝试,成员国在一定额度内提供担保,既解决了流动性救助问题,又无须德国承担无限担保义务。”他说。

根据2%的额度标准结算,ESM可向欧元区国家提供4100亿欧元借款能力,意大利可以得到价值390亿欧元的贷款,西班牙可获得280亿欧元。

而如果同意发行所谓“新冠债券”,则可能无法在理想的时限中获得救助。例如,德国联盟党议会党团财政工作小组主席里伯格(Eckhardt Rehberg)就称,建立新的援助工具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因为该机制必须得到各国议会的批准。

“发行新冠债券将需要非常漫长而复杂的过程,且法律基础并不明确。” 里伯格表示,“从预算法而言,德国宪法法院已经明确表示,联邦议院必须发挥决定性作用。”

法国的角色非常重要

法国提出的折中方案是,建立相当于欧盟GDP的3%的临时储备基金,使用寿命最高为10年,并建议可以通过“团结税”偿还债务。虽然这一提议最终被搁置,但法国身为欧元区第二经济体,为何与欧洲南方国家心有戚戚焉,愿意推出债务共同化的方案呢?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金融学教授赵永升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意大利、西班牙和葡萄牙等欧洲南方国家大多是典型的传统天主教国家,德国与荷兰等北方国家则信奉新教。在欧盟的语境中,北方国家指代的是富国,而南方国家指代穷国,两方立场通常也泾渭分明。“以前让德国和希腊组成任何一个联盟都是难以置信的,现在他们为什么能走在一起,我认为法国在其中的作用非常之大。”他说。

“法国既具有南方的特点,又具有北方的特点,地理位置也跨越了欧洲的南部和北部,所以既能理解北方国家的立场和难处,也能理解南方国家的处境。”赵永升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所以无论现在还是此前的欧债危机,实际上是法国在中间起到协调的作用。当时的多轮救助机制以及现在要用的ESM,法国的角色非常重要。”

法国财长勒梅尔(Bruno Le Maire)称,ESM将在轻负担的条件下启动,帮助像意大利这样在高额借贷成本中挣扎的国家,并补充说,协议文件中提到了创新金融工具,这首次为共同发行债务的可能性打开了大门。他将此形容为法国的成功。

赵永升提出,现在法国的折中方案并非是完全为了自身目的,而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维护整个欧盟的稳定和可持续,因为法国本身是不愁发债问题的。

“意大利在国债市场上的信用没那么好,自己直接融资的难度很大,因此很大一部分要依靠欧盟内部为其提供援助机制。但法国和德国在这一方面是没问题的,法国信用很好,即使想要几千亿欧元也直接可以从金融市场上直接融资。” 赵永升说。

但正如德国与荷兰所担心的,这一想法意味着意大利等国家将在当前的债务上继续增加债务,并能为更多债务获得担保,最终却由德法民众分享负债义务。

“法国知道债务共同化的后果,也清楚这些钱如果给出去就很可能拿不回来了。” 赵永升说,“法国实际上是出于维护整个欧盟的动机。因为在欧盟中主要受益的国家还是德国和法国。比如说,意大利和西班牙的高级工程师和高级知识分子现在可以随意流动到北方国家去,很多都去了柏林,也有很多去了巴黎。”

赵永升说:“法国人认为,只有不惜一切代价维持着欧盟,让欧洲成为一个整体。从全球角度来说,法国的战略和格局是很大的。”